寿康宝鉴

披麻戴孝

shoukangbaojian2022-02-10351

一九九O年十月底,我在台南的妈妈突然心脏病发作,而永别人世。

本来,全家人都期待这一年春节,台南妈妈能到台北来和我们一起过新年,也盼望她能多住一段日子,和这些不常见面的小孙子多增进一些感情。

我同学答应回高雄帮我请命,也说定第二天回我们电话。但接到的却是老人家一大早突然过世的讣音。我们全家都哭了,而我这不中用的小女子,竟然晕倒在地,久久不省人事。

想当年在台南县工作时,幸亏有这么好的妈妈,否则我早已病殁他乡了。

当天,我请人开车送我回台南奔丧,因为我两眼的网膜哭破了,两脚也不听使唤,实在无法自己坐车。

到了家门口,台南妈妈已躺在大厅前的草席上。我赶紧爬着进去,跪着禀告她老人家,我这不孝女儿赶回来了。我牵起她冰冷的手,吻着她冰冷的脸颊,我越想越伤心,为什么不肯让我见见最后一面,交代几句话再走呢?真有必要这么急吗?

我同学告诉我:“妈妈的丧事很快就可以办妥。现在已是科学时代,不照传统那些繁文缛节,一切都简化了。”

我说:“妈妈是您的,就由您做主吧!”

不到三天,我台南妈妈的丧事便全部结束;灵桌也烧了,所有的孝麻和孝服也全丢了,这叫:清洁灵。我那些弟弟妹妹,以及他们的子女,也全清净没事了。

我记得我内祖母过世和我外公外婆过世时,都不是这样潦草的。我便到处请教民俗专家和深研传统丧礼的老前辈,他们都反对我同学那套现代化葬礼,毕竟父母养育之恩,如山高,似海深,怎可这般敷衍交差呢?

我问:“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?”

这些专家和前辈说:“父母过世后要受十殿审判,非常痛苦。所以儿女要按时‘做七’来撑她,支持她;来一审一审地陪她过阎罗殿。如是得做满七七四十九天,再做百日,再对年、两年、三年,这样还差三个殿。所以,有孝心的子女怕父母熬到最后一关,会有心力交瘁之苦而寸步难行,时常做了三年之后加做五年。”

我又问:“‘做七’能提早或缩减日数吗?”

对方答:“绝对不可以,因为由一殿到另一殿的日期是一定的,一如怀孕,即使科技再进步,也一样要十个月。”

我再问:“那披麻戴孝呢?”

对方又答:“父母刚过世,在完成审判前不能升天,也不能投胎转世或下地狱。这时的父母,幽幽一缕孤魂,可说无依无靠,不知何去何从,加上怕光、怕热、怕阳气,也怕地痞流氓之野鬼,几乎步步危机,而又无处躲藏,无处安身。所以,由子女们来披麻掩护父母魂魄,使父母得以子女所披之麻为日夜之庇护所。又戴孝更是父母之保身符,可保父母之灵魂出外不受野鬼欺凌,于一殿又一殿之审判中,不受酷刑逼供。想想父母过世后,孤孤单单一缕孤魂在阴间受审受苦,甚至无依无靠而自己一人承担千万折磨,我等为人儿女若不能在阳间为其后盾,为父母撑腰壮胆,则父母辛苦养儿育女,又有何用?”

我听了不禁嚎啕大哭。那这段日子我台南妈妈可就完了,不知道她现在如何来熬过这十殿审判漫长的苦日子了。

我怎能让这般疼我的母亲在阴间受这种惶惶终日却无处庇护、无人撑持的苦,及早晚过着自己孤立无援的悲惨生活?那我不是比禽兽更不如吗?

我同学很科学,听不下这么不科学的事,可是,万一这些事是千真万确的,那可怜的必是我在阴间的母亲,那时谁来救我母亲。何况,纵使这些不科学的事,只是一种揣测的想象,我也没什么损失呀!我宁可上当受骗,也不拿自己母亲的幸福去冒险!

我开始遵照传统古礼替我台南妈妈做七,从头七到满七,又做百日,再做对年、两年、三年,而后五年。

我家的孩子每天三餐,按时端饭上灵桌给奶奶吃,跟活着的奶奶一样,而且每餐都奶奶先吃,等三炷香烧三分之一时,我们全家大小才开动。每天,五个孩子上下学或出门都跟奶奶禀报清楚,平常有好吃的,或生日蛋糕,都先孝敬奶奶一份。这样一年又一年,直到十年后的今天,这慈祥的台南奶奶仍然是我们家最大的长辈,仍然是我孩子心目中最值得怀念的“阿嬷”。

我也遵照传统古礼,为我台南妈妈披麻戴孝。有人说亲生子女守孝三年,可是我不是她亲生的,她没义务养我,却跟自己亲生的一样疼、一样爱,所以我应该守孝五年,以加倍报答她的救命大恩。

前后五年,我每天披着粗麻做的孝服,为台南妈妈守灵守孝。我从不敢脱下来,我怕妈妈受伤。我替人办案或上任何班,我都请求对方谅解我穿麻衣不能脱的苦衷,如果对方不同意或太介意,我便不接这些案子。我觉得妈妈比金钱重要,岂可为了赚钱,让妈妈无处安身而多受不必要的苦!

整整五年,为了台南妈妈,我没有一分一秒不披着麻,戴着孝。起初有不少人指指点点,以为我神经错乱,后来也见怪不怪。我告诉孩子,不可为了怕别人笑话,而让奶奶在阴间受苦,只要奶奶平安走过十殿,在阴间有保护伞,我们什么都不考虑,什么都不怕。

孩子们在学校,我告诉老师这是我们台南的习俗,不能废,老师也都能谅解。

★★★★★

我台南妈妈过世时,我五十二岁,等五年守孝期满时我五十七岁。我守孝第三年,在大医院开刀,其后又一刀接一刀——都是致命的绝症。我五十八岁才正式被宣告脱离险境。

我曾经在全省各地,被不少名命相家铁口直断,他们都算定我活不过五十六岁。

我朋友的师尊是济公大师的得意弟子,他毫不犹豫地打包票,如果我能活过五十六岁,他愿意拆馆收摊,并三步一跪地.由彰化拜到台北我家。

我堂兄是茅山道士的衣钵传人,他在家族祭祖坟时当众夸下海口,说我如果能活过五十六岁,他愿意割下脑袋,让我当足球踢。前几年,我这堂兄在与人斗法时,当场吐血而死。

我有位长辈,拿我的八字到台中县一位名师那儿去算算,看我一刀又一刀的大手术是否能平安过关。这位名师说:最多活到五十六岁,再下去就没有阳寿了。

至少有不下二十人的大师级高人,都坦言不讳:我最多活到五十六岁。但我今年已六十二岁了,可见寿命不是天注定的,而是自己一点一滴努力来的。

回想我五十二岁到五十七岁,这段整天披麻戴孝的哭丧岁月,我所生的病都是不会活的绝症,但我不也平安地活下来了吗?

难道这是披麻戴孝救了我的命?或是我台南妈妈躲在披麻戴孝里暗中救了我?

分享到:

本文链接:https://www.skbj.cn/shoumingshizijiyidianyidinulilaide/2194.html 转载需授权!

寿命

上一篇:吸血僵尸

下一篇:天律与定数

相关文章

网友评论

微信号

skbjcn

添加微信

微信号复制成功

打开微信,点击右上角"+"号,添加朋友,粘贴微信号,搜索即可!

扫一扫二维码
用手机访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