寿康宝鉴

敬圣类

shoukangbaojian2022-01-25441

张九成,字子韶。四十岁游学郡庠。常闭阁终日,邻舍生从隙穴窥看,见他俨然敛膝正坐,对经书,如与神明为伍。后来举进士第一,为名臣大儒。

姚若侯先生说:"象子韶先生这样,可以称得上畏圣人之言了!我曾奇怪古人对于圣贤书,常肃然敬畏,若与神明为伍;于是偶然见鬼神之殊形异象,则俨然无畏怖心。今人二者皆反,为什么呢?大抵是人必然先有所畏惧,然后能无所畏。能不畏敌,是因为畏己方将领;能不畏刑,是因为畏惧法令;能不畏惧鬼神,是因为畏惧圣贤。即便如此,畏圣贤者,并非不敬畏鬼神,而是不畏惧鬼神的殊形异象的时候。视之不见,听而不闻,这是鬼神之德;戒慎于没有看到,恐怖于不能听到,这是鬼神之法。今人见鬼神形、闻鬼神语,没有不害怕的;但一人独处就一无所畏,反而说报应荒唐,诬蔑神灵为虚诞。问起缘由,则说:"我没看到,听到。"不可见、不可闻,是鬼神的常态;可闻可见,那是鬼神之特殊形态了。君子所畏惧的,应该是不见不闻的鬼神。故出外则畏惧于车马路途之上;在家则畏惧于暗室独处之际。庸人所畏惧的,可见可闻的鬼神所以畏惧于衰败病笃之时。等到见然后畏,畏然后信,晚了!过去有卖徐夫人毒药匕首的,说:"以此刺人,见血即死。"愚人不信,偷偷拿匕首来试,等想喊"果然!"时,声音未落已然气绝。世间那些等见到鬼神而后信的人,何异于此?

管宁从辽东坐船跨海回中原。大风起,船要翻了。舟中人都呼天忏罪,轮到管宁,说:"曾一天磕头,三天晚起,一次不戴冠如厕,有过必在此了!"当时同行的船都沉了,只有管宁的船有灯在前导路,得以平安。

以此为过,则平日谨身修行之道到了什么境界啊!圣贤学问,无不先起于敬。敬一个字,有彻内彻外,可精可粗。内则在心,主一无适;外则容貌,需整肃庄严。精到极致,就是尧舜的钦明温恭,粗的开始,就是小学生的唯诺拜跪。唯诺跪拜,未必就能敬,但可以习敬。君子整肃庄严,难道就是敬了吗?而程子说:"要到达敬的境界,需要从此开始。"张南轩也说:"俨然若思,虽非敬之道,而这样可以学习敬之道。程子又说:"没有散座而心中不生傲慢的人。"一反观,道理立现

元圭禅师,唐永淳年间,在嵩岳的庞坞修行。忽有异人峨冠裤褶前来。说:"我是山岳之神。知道禅师有广大智辩,乞受正戒。"师父说:"我告诉你五戒。若能奉持,即应"能",不能,则应"否"。第一,能不淫吗?"神回答:"有娶妻。"禅师说:"不淫,是说不纵欲。"神答:"能。"再问:"能不盗吗?"神答:"我正直,怎会偷盗?"禅师说:"不是这个意思,给供给则赐福恶人,无供给则祸害善者,此曰盗。能无盗乎?"神答:"能。"再问:"能不杀吗?"神说:"实掌生杀之权,怎能不杀?禅师答:"不是这个意思,说的是滥杀,误杀,疑杀和混杀。"神说:"能。"禅师问:"能不妄吗?"答说:"我正直,怎会妄?"禅师说:"不是这个意思,说的是前后不一,不正大光明,不合天心。"神说:"可以不妄。"问:"可以不饮吗?"答说:"我受祭奠,怎可不饮?"禅师说:"不是这个意思,是说不因酒乱性。"神说:"能。"禅师说:"这就是佛之五戒了。"神答:"谨受教。"

如此说戒,有谁不可受戒,有谁不该受戒呢?事情说起来较僧戒稍宽,但道理比僧戒精细啊!司马温公曾说:"忿怒如烈火,利欲如锋铦;终朝长戚戚,是名阿鼻狱。颜子安陋巷,孟子养浩然;富贵如浮云,是名极乐国。孝弟通神明,忠信行蛮貊;积善来百祥,是名作因果。仁,人之安宅;义,人之正路。行之诚且久,是名光明藏。道德修一身,功泽被万物,为圣为大贤,是名佛菩萨。言为百世师,行为天下法;久久不可掩,是名不坏身。"真是善言佛理啊!

蜀太子宾客李郸,七十多岁,祭祖时仍然亲自洗涤祭器。有人要替他洗,不许,说无以表达追慕之意。司马公著家范说:"可以说祭祀则严格到极致啊。"

叶氏问祭礼于朱子:"古今情况不同,很多事实行起来都有阻碍,怎么办?"先生说:"有什么困难的?只要以诚敬为主。其他的仪物,随家丰约而定,如一羹一饭,都可以尽诚敬之心。"我想,既然如此,则贫民敬一碗饭,一炷香,可以与古圣先王合万国欢心以祭祀祖先相媲美,因为是同一孝啊!然而不可以能丰盛却不丰盛,说什么:“我自己尽我的敬意。”能丰盛都不丰盛,还有什么敬意好谈?

王沂公名曾,其父亲见到字纸遗落,必然收拾起来,用香汤洗过后烧掉。一夜,梦见孔子拊其背说:“你敬我的字纸如此的勤谨啊!可惜你老了,无可成就,就让曾参来你家,显大门户吧。”后来生了沂公,所以名曾,状元名相。

此事,文昌惜字文专门引入劝谕。其中还有泸州杨百行,坐经文举家生癞痢;昌郡鲜于坤,残孟子全家灭亡;杨全善,埋字纸五世登科,李子林,葬字纸一身显官。虽不能细详的描述这些事迹,但大略昭昭果报可见。

宋朝淳祐中,南昌先圣庙倾颓。知县李纯仁在县南起了新庙,命人移夫子圣像,十余人都举不动。一士子在旁边戏谑说:“这就是所谓重泥啊。”李县令正色斥责了他,士子惶恐而退,到了晚上,县令忽被阴司带至一官府,下面押着士子,堂上说:“士子侮谩先圣,决杖二十。”醒来后,才知士子已经如痴人,从此不识一字。

姚若侯说:谨记嘉靖年间,张永嘉以塑像非古,开始上奏请换木主。今之主,古之像。孔孟的徒弟,本来每庵每观都有圣像;而儒者却要专奉学宫,所谓儒者报本反始。结果除了几处著名的学宫之外,别处都没有勺水之供,瓣香之奉了!而这几座学宫,又往往颓败倾颓,如同废舍,实在是舍本逐末啊。

江阴观音寺,旧有沉香像很灵验。正德年间,胥吏都去参加观音会,邑令王某招之不至,大怒,将沉香像烧了。不久王受召入觐,中途忽然心痛,请来一戒僧忏悔此事。僧说:“观音大士普照十方,幻驱尚且能舍,怎会因为一座雕像生恨?但是护法诸神,却要彰显现世之报,实在没办法了。”果然不治。

翟林曾送程伊川先生西迁,路上在僧舍寄宿,坐处偶然背对圣像。先生说:“转过椅子来,勿背对。”林说:“我不是信徒,也应如此注意吗?”先生说:“凡具有人形的,都不应该轻慢。”先生并非信佛者,而其敬谨之心如此,世间谤佛而立异者,实在是不必啊!

有人问:“亵渎神明,必有罪过,祭祀神明,一定有福吗?”答说:“正常的祭祀不可废。”牺牲太牢而举恶愿,是绝对不可以的。凡聪明正直所谓神,其福善祸淫之心,岂能因为牲楮酒食而转移?只有那些修善缘的人,才会祭祀而有福。经文所载,都是修身养性之言;忏悔只是名,主旨是要悔罪省愆。所以诵经礼忏,不出“为善改过”四个字。而必须斋戒至诚,就是洗心涤虑的关键。释迦,老祖,都应从此开始。孔子说:“敬鬼神而远之。”又说:“我的祈祷,很长时间了!”呜呼,说的相当全面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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