寿康宝鉴

不履邪径,不欺暗室

shoukangbaojian2023-09-08607

不履邪径,不欺暗室(不走邪恶的路,不在暗处自欺欺人)

“履”,身之所蹈,与意之所及皆是。“邪径”,指至微而易忽者,谓一事一念之邪僻也。“欺”,谓明知故犯。“暗室”,人所不见不闻之处,善恶初分之界也。“不履邪径”者,从心源上打点得堂堂正正,虽一毫邪路,所关甚微,到此断然不走,则大者可知。“不欺暗室”者,从心源上打扫得光光明明,虽屋漏独知,其机至隐,当此断然不苟,则显者可知。能如是,然后积德累功,种种诸善,一以贯之矣。

“履”,就是此身所到之处和心思所想之处。“邪径”,是指非常微细而且容易疏忽的地方,即是一件事或一个念头有不合正道的地方。“欺”,是明知故犯的意思。“暗室”,是人所不能见到听到的地方,即是善与恶最开始分辨时的界限。“不履邪径”的意思是,从心源上打点得堂堂正正,即使只是一丝一毫的邪路,所关甚小,但到此地也应断然不走,那么大处就知道不会出问题了。“不欺暗室”的意思,是要从心源上把自己打扫得光光明明,即使是只有自己知道的隐私,至为隐密,这时也断然不肯苟且,那么处于明显之处的表现就可推知了。能够如此,然后积功累德,做种种善事,就可一以贯之。

福以酬德,稍有求之之心,即邪径也。故当为子孙造福,不当为子孙求福。谨家规,崇俭朴,训耕读,积阴德,此造福也;广田宅,结姻援,争什一,鬻功名,此求福也。造福者,淡而长;求福者,浓而短。

名以宾实,稍有市之之心,即邪径也。故当为此生惜名,不当为此生市名。敦诗书,尚气节,慎取与,谨威仪,此惜名也;竞标榜,邀权贵,骛矫激,习模棱,此市名也。惜名者,静而休;市名者,躁而拙。

财以养生,稍有暴之之心,即邪径也。故当为一家用财,不当为一家暴财。济宗党,广束脩,救荒俭,助义举,此用财也;靡宫苑,教歌舞,奢宴会,聚宝玩,此暴财也。用财者,损而盈;暴财者,满而绌。

身为家主,稍有私之之心,即邪径也。故当为天下修身,不当为天下私身。省嗜欲,减思虑,戒忿怒,节饮食,此修身也;规利害,避劳怨,营窟宅,守妻子,此私身也。修身者,啬而大;私身者,膻而细。

福气是德行的酬报,若稍微有点贪求之心就是邪径。所以应当为子孙造福,而不应当替子孙求福。像谨守家规、崇尚俭朴、训诫耕读、广积阴德等,这些都是为子孙造福;而扩大田宅、结交权势姻亲、抢着去经商、求(买卖)功名等,这些就是替子孙求福。为子孙造福,虽淡泊却长久;为子孙求福,可暴富却短暂。

做人要名符其实,若稍有求取的心,就是邪径。所以应当为此生爱惜名誉,不应为此生沽名钓誉。促读诗书,崇尚气节,谨慎取与,注重威仪,这就是惜名;如果竞相标榜,邀约权贵,强求奇异偏激而违逆常情,习惯于模棱两可,这就是沽名钓誉。所以爱惜名誉的人,内心宁静而吉祥;而沽名钓誉的人,内心急躁而笨拙。

财货是用来供给生活的,如稍有些许显摆奢靡的心,就是邪径。所以应为一家生计而用财,不当为一家奢靡而显摆。济助宗族乡党,广聘师资教学,救济灾荒贫穷,帮助义举善行,这是用财;若奢靡装饰宫苑,教导淫歌艳舞,举办奢侈宴会,聚集珍宝古玩,即是显摆财货。会用财物的人,目前虽损少,将来必丰盈;而显摆财物的人,目前虽盈满,将来必拮据。

身为一家之主,若有一点偏私之心,就是邪径。所以应当为天下人而修身,不应当为天下人而私身。省除嗜好欲望,减少妄思邪虑,戒除忿怒,节制饮食,即是修身;如果计较利害得失,避开劳苦怨责,营造华丽宅室,私守娇妻儿女,就是私身。修身的人,表面吝啬实则崇高伟大;私身的人,臭名远扬而卑贱渺小。

翊圣真君戒张守真曰:“如能节身守正,不欺方寸,自然默符天理。”关圣帝君曰:“人之有心,如天之有日,光明洞照,纤悉无私。”陆象山曰:“人惟一心,起为念虑,念虑之正否,只在顷刻间。若一念之不正,刻而知之,即可以正;念虑之正者,顷刻而失之,即是不正。此皆在人一心。”《书》云:“惟圣罔念作狂,惟狂克念作圣。”千古圣贤,不过察诸一念之微,天地鬼神,多于此处勘人善恶。人能于此俯仰无愧,衾影无惭,又何暗室之可欺乎?

翊圣真君告诫张守真说:“若能洁身自爱守正不阿,不欺自心,自然暗中契合天理。”关圣帝君说:“世人有心就像天上有太阳一样,光明遍照,一丝一毫私心都没有。”宋朝的陆象山先生说:“人因为有这个心,一动就有念头,而念头是否正确,只在顷刻间辨别。如果这一个念头不正,即刻发现,即时就可改正;如果念头正确,但在瞬间失去,就会有不正确的念头取代。这都存在于人的这个心(大脑)中。”《尚书》说:“如果圣人没有了正念,就会变成狂人;如果狂人能克制邪念,就成为了圣人。”要知道千古以来的圣贤,只不过是观察自己微细的一个念头,而天地间的鬼神,也都是在此处勘察人的善恶念头。人们如果能使此心仰不愧于天,俯不愧于地,独处时心中也没有惭愧,那么在暗处怎么会欺骗人呢?

王梅溪不欺诗曰:“室明室暗两奚疑?方寸常存不可欺。莫问天高鬼神恶,要须先畏自家知。”竹根老人《畏说》曰:“大凡人心,不可不知所畏,畏心之存亡,善恶之所由判也。”是以君子内则畏父母,外则畏师友,仰则畏天,俯则畏人。惟心有所畏,是故非礼不敢为,非义不敢动。一念有愧,则心为之震悼;一事有差,则颜为之忸怩。战兢自持,日寡其过而不自知,其入于君子之域矣。

王梅溪的《不欺诗》说:“不论在明室或暗室都不必怀疑,只要心中常存不欺人的念头。你不用问天上的神有多高,也不用怕鬼神有多凶恶。你要先敬畏自己的良知。”竹根老人的《畏说》说:“大凡人心,不可不知应有敬畏,要害怕良心在不在,那善恶就在此分判了。”所以君子在家则敬畏父母,出外则敬畏师友,上则敬畏天,下则敬畏人。惟有心中有所敬畏,所以非礼之事不敢做,非义之事不敢动。哪怕心中只有一念有愧,内心就会惊愕悲悼;哪怕行事只要有一个差错,脸上就会很难为情。能如此战战兢兢自我修持,每天过错逐渐减少而不自知,他就已经进入君子的境域了。

宋刘安世,年既老,名益重。梁师成用事,能生死人,心服其贤。令人啖以大用,因劝为子孙计。安世笑曰:“吾为子孙,不至是矣。废斥三十年,未尝有一点墨,与当朝权贵。吾欲为元祐完人,见司马光于地下,不可破戒也。”还其书,不答。

宋朝的刘安世,年纪愈老名气愈大。宦官梁师成当权,掌握生杀予夺大权,但他却很佩服安世的贤能,于是就派人去利诱,要委以重用,并劝他要为子孙前途着想。安世笑着说:“我为了子孙,还不至于这样做。我被罢官三十年,从未有点滴笔墨与当朝权贵来往。我只想保持哲宗元祐时那种人格的完美,将来才有脸见恩师司马光于地下,所以不可破戒。”于是退还他的书信,不再回应。

明董公朴,家居。适楚使者,公门生也,先时,封所拟经题寄公。公火之,不以示子。子后中式。

明朝的董朴,辞官在家闲居。恰逢湖北的主考官是他的门生,事先将拟好的试题封好寄给董朴。董朴把它付之一炬,不拿来给儿子看。后来他的儿子靠自己的实力也考上了。

明杨尚书翥,吴县人。梦游园林,食其二李。觉而自讼曰:“是我平日义利不明,故至此。”不食者累日。

明朝礼部尚书杨翥,是江苏吴县人。有一天晚上梦到自己在一个园林中游玩,顺手摘了树上两颗李子吃。醒来之后很内疚,就痛责自己说:“这是因为我平时对于义利认识不清,才会在梦中偷吃别人园子里的李子。”杨翥为此而自我责罚,几天不吃东西。

昔有八岁沙弥妙颜,已足罗汉神通。飞入王宫,后欲抱之。

妙颜谓曰:“且止!且却!不宜身近沙门。”

后曰:“卿幼如吾子,身虽抱之,亦何不可?”

妙颜答曰:“近情喻之,如夫人教。但情从微起,犹一星之火,能烧万里之野;譬涓滴之水,能穿泰山之石。事皆由渐,以少致多,以小成大。故智者远嫌避疑,消萌杜渐也。”

从前有一位八岁的出家人名叫妙颜,已具备罗汉神通。有一次他飞进王宫,王后看见美貌的童子就想要抱他。

妙颜对她说:“请止步!请退后!您的身体不宜靠近出家人。”

王后说:“你和我的孩子一样小,让我抱抱有何不可?”

妙颜回答说:“从人情世故来讲,诚如王后所说。但俗情往往都从微小处生起,就像星星之火能延烧万里的原野;又如涓滴之水能贯穿泰山的巨石。事情都是由渐而起,积少成多,从小变大。所以有智慧的人都会远离以避嫌,消除刚刚萌发的念头,以防微杜渐。”

汉杨震,为东莱守,道经昌邑,邑令王密,故所举茂才。暮夜以金投谒,震却之。

密曰:“暮夜无知者!”

震曰:“天知,地知,子知,我知,何谓无知?”

密惭而退。震位至三公。

东汉杨震当了东莱太守,路过昌邑县,县令王密是他以前推举的秀才。晚上王密带着黄金来拜见杨震,杨震拒绝收下黄金。

王密说:“黑夜之中,无人知道此事,请您收下吧!”

杨震说:“天知、地知、你知、我知,怎可说没人知道呢?”

王密听后非常惭愧,退了出来。后来杨震一直晋升到三公的高位。

何澄善医,有孙某,病久不愈,召澄数次。

其妻引澄密说:“良人久病,典卖将尽,愿以此身酬药之价。”

澄正色曰:“娘子何为言此?但安心勿忧,当为救疗。苟以此相污,不惟使我永为小人,娘子亦失大节,纵免人责,天谴难逃!”

澄后梦至一署。

神曰:“汝行医有功,且不于艰急中乱人妇女,上帝赐汝一官,钱五万贯。”

未几,东宫病,访医得澄,一药而愈。赐官赐钱,俱如其数。

何澄的医术非常高明,有一位姓孙的病人病了很久都没好,延请何澄到家诊治了好几次。

孙妻暗中向何澄说:“我丈夫病了很久,家中财物都快典当完了,我愿意以身体来抵偿医药费。”

何澄脸色严肃地对她说:“孙夫人您为何说这种话呢?只请你安心勿忧,我一定尽力医治他。如果我趁机玷污你,不但使我永远成为小人,而夫人您也会失去贞节,纵然旁人不责备,上天谴责却难逃啊!”

后来,何澄梦见自己到了一处官署。

有位神明对他说:“你行医有功,而且不趁人之危淫乱人妻,上帝要赐给你一个官职和五万贯钱。”

不久,东宫太子有病,到处求访医生,结果找到何澄,何澄仅开了一帖药,太子的病即痊愈。朝廷因此赐官赏钱,和梦中所说都完全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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