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好矜夸，常行妒忌（常常喜欢炫耀自夸，经常妒忌而争风吃醋）
老子曰：“不自是，故彰；不自伐，故有功；不自矜，故长。”《易》曰：“天道亏盈而益谦，地道变盈而流谦，鬼神害盈而福谦。谦，尊而光，卑而不可踰。君子之终也。”大禹不矜不伐，愚夫愚妇，皆谓一能胜予。而凿龙门，排伊阙，地平天成，功被万世。周公不骄不吝，劳谦下士，而东征破斧，卒安周室。故曰，真正大圣大贤，都战战兢兢，临深履薄处，做将出来。如大禹、周公，圣人也，何曾矜夸道德于人？然则今人妄有矜夸，亦何意哉？多见其不知量也。
老子说：“不自以为是，所以一切是非才会看得更清楚；不自赞毁他，所以才能建立不世功业；不自我夸耀，所以才更伟大。”《易经·谦卦》说：“天的法则是减损盈满的而增益谦虚的，地的法则是改变盈满的而充实谦虚的，鬼神的法则是危害盈满的而福佑谦虚的。谦虚的人，若位居尊贵，他的道德更显光明，即使地位卑下，他的道德也不可超越。所以君子始终能保持谦虚的美德。”大禹不自我夸耀，不自赞毁他，还常说：“纵然是愚夫愚妇，也会有一样长处胜过我。”他开凿龙门，排除伊阙障碍，夷平山地使之成为自然的河流，功德惠及万世。周公不骄傲不吝才，治国勤劳谦和且能礼贤下士，为平乱而东征，终能安定周朝的基业。所以说，真正的大圣大贤，都是从战战兢兢、如临深渊、如履薄冰的境况中成就出来的。大禹、周公都是圣人，何曾向人夸耀过自己的道德呢？而现在的人却随意地妄自尊大，夸耀自己，这又有什么意义呢？这样只是更加暴露他的不自量力罢了。
汉顾雍，封侯三日，而家人不知。晋谢安，对客围棋，捷书至，而客殊不觉。宋曹武惠克江南入见，合门所进榜子，止称奉敕江南勾当公事回。文潞公至和中，首议立英宗为嗣，及神宗立，公但言韩琦之功，上由是知其不伐。诸公皆人品极其上，勋业极其大者，尚谦退不矜如此，人何不知所法耶？
三国时吴国的顾雍，封侯三天家人都不知道。晋朝的谢安和客人下棋，淝水之战的捷报传来，客人都未发觉。宋朝的大将曹武惠（即曹彬，谥武惠，其介绍见“虐下取功，谄上希旨”一章）攻克江南，入宫晋见皇上，合门（官名，又称合门使——译者注）所呈上的奏折只说是奉旨到江南料理公事回来。宋朝的贤相文潞公（即文彦博，封潞国公，其介绍见“受辱不怨”一章）在仁宗至和年间，首先建议册立英宗为皇太子（英宗在位仅四年就去世——译者注），到神宗即位，文公只说是韩琦的功劳，皇上因而知道他不自赞毁他。以上所说诸公都具有极高尚的人品，他们的功业都非常伟大，尚且如此谦虚退让而不骄傲，世人为何不知道效法他们呢？
器量大者，福泽必厚；器量浅者，福泽必薄。谦虚盈满，祸福之分，岂可不慎？且富贵才能等事，有何足恃？以此骄人，固无论有祸，先已丧心，不知耻也！
心胸气度宽大的人，福泽必定丰厚；气度心量狭小的人，福泽一定浅薄。谦虚或自满，是福祸的分界点，人们怎可不谨慎呢？而且富贵和才能之类的事，有什么值得依靠呢？以此来傲视他人，姑且不论是否有祸事来临，他本人已先丧失理智了，这实在是不知羞耻啊！
晋石崇与王恺斗富，恺作紫丝步障四十里，崇作锦步障五十里以胜之。恺又尝执宫中所赐径尺珊瑚以夸于崇，崇以铁如意击碎之。恺勃然，崇乃出家所藏者，皆长二三尺，以一株偿之。其它珍异之物，莫不争胜。后崇因罪伏诛，乃叹曰：“奴辈利吾财耳！”
噫！崇临死一言，何其明耶！然使早知，必不夸矣。矜夸之祸，其酷若此，今人于一言一动之间，可不谨慎乎哉？
晋朝石崇和王恺较量谁富有。王恺造了四十里长的紫丝步障，石崇就造五十里长的锦步障来胜过他。王恺又拿出皇帝所赐直径一尺的珊瑚来向石崇夸耀，石崇竟以铁如意将珊瑚击碎。王恺勃然大怒，石崇于是出示家中所珍藏的珊瑚，直径都是两三尺长，拿了一株赔偿他。其他的珍奇宝物，他们没有不互相争胜的。后来，石崇因犯罪被判死刑，将行刑时，他感叹地说：“你们这些人要杀我，就是贪图我的财产！”
唉！石崇临死前说的这句话，说得多么明白啊！然而他若能早些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，必然不会再夸耀了。夸耀所导致的祸害，就是如此残酷，所以现在人在一言一行中，怎可不谨慎小心呢？
译者补充：
据《世说新语》等书载，石崇的厕所修建得华美绝伦，准备了各种香水、香膏给客人洗手、抹脸。经常有十多个女仆恭立侍候，一律穿着锦绣，打扮得艳丽夺目，列队侍候客人上厕所。客人上过了厕所，这些婢女就让客人把身上原来穿的衣服脱下，并侍候他们换上新衣才让他们出去。凡上过厕所的，衣服就不能再穿了，以致客人大多不好意思如厕。官员刘寮年轻时很贫穷，无论是骑马还是徒步外出，每到一处歇息，从不劳累主人，砍柴挑水都自己亲自动手。后来官当大了，仍保持勤俭朴素的美德。有一次，他去石崇家拜访，上厕所时见厕所里有绛色蚊帐、垫子、褥子等极讲究的陈设，还有婢女捧着香袋侍候，他忙退出来，笑对石崇说：“我错进了你的内室。”石崇说：“那是厕所！”刘寮说：“我享受不了这个。”改去了别处的厕所。
石崇的财产山海之大不可比拟，宏丽室宇彼此相连，后房的几百个姬妾，都穿着精美无双的刺绣锦缎，身上装饰着璀璨夺目的珍珠美玉宝石。天下美妙的丝竹音乐都进了他的耳朵，水陆上的珍禽异兽都进了他的厨房。据《耕桑偶记》载，外国进贡火浣布，晋武帝制成衣衫，穿着去了石崇那里。石崇故意穿着平常的衣服，却让从奴五十人都穿火浣衫迎接武帝。石崇的姬妾美艳者千余人，他选择数十人，妆饰打扮完全一样，乍然一看，甚至分辨不出来。石崇刻玉龙佩，又制作金凤凰钗，昼夜声色相接，称为“恒舞”。每次欲有所召幸，不呼姓名，只听佩声看钗色。佩声轻的居前，钗色艳的在后，次第而进。侍女各含异香，笑语随口气从风而飏。石崇又洒沉香屑于象牙床，让所宠爱的姬妾踏在上面，没有留下脚印的赐珍珠一百粒；若留下了脚印，就让她们节制饮食，使体质轻弱。因此闺中相戏说：“你不是细骨轻躯，哪里能得到百粒珍珠呢？”
石崇曾与贵戚晋武帝的舅父王恺比奢靡。王恺饭后用糖水洗锅，石崇便用蜡烛当柴烧；王恺做了四十里的紫丝布步障，石崇便做五十里的锦步障；王恺用赤石脂涂墙壁，石崇便用花椒。晋武帝暗中帮助王恺，赐了他一棵二尺来高的珊瑚树，枝条繁茂，树干四处延伸，世上很少有与他相当的。王恺把这棵珊瑚树拿来给石崇看，石崇看后，用铁制的如意击打珊瑚树，随手敲下去，珊瑚树立刻碎了。王恺很生气，又认为石崇是嫉妒自己的宝物，石崇说：“这不值得发怒，我现在就赔给你。”于是命令手下的人把家里的珊瑚树全部拿出来，这些珊瑚树的高度有三尺四尺，树干枝条举世无双而且光耀夺目，像王恺那样的就更多了。王恺看了，露出失意的样子。
豆粥是较难煮熟的，可石崇想让客人喝豆粥时，只要吩咐一声，须臾间就热腾腾地端来了；寒冷的冬季，石家还能吃到绿莹莹的韭菜碎末儿，这在没有暖房生产的时代可是件怪事。石家的牛从形体、力气上看，似乎不如王恺家的，可说来也怪，石崇与王恺一块出游，抢着进洛阳城，石崇的牛总是疾行若飞，超过王恺的牛车。这三件事，让王恺恨恨不已，于是他以金钱贿赂石崇的下人，问其所以。下人回答说：“豆是非常难煮的，先预备下加工好的熟豆粉末，客人一到，先煮好白粥，再将豆末投放进去就成豆粥了。韭菜是将韭菜根捣碎后掺在麦苗里。牛车总是跑得快，是因为驾牛者的技术好，对牛不加控制，让它撒开欢儿跑。”于是，王恺仿效着做，与石崇变得势均力敌。石崇后来知道了这件事，便杀了告密者。
妒忌者男女俱有。男人见人功名则妒，见人富贵则妒，位逼己则忌，才胜己则忌。皆是局量褊浅所使。至于妇人争宠构怨，往往祸家绝嗣，其罪尤不可胜言者。生而人人切齿痛恨，死而永堕地狱饿鬼畜生，庶几蔽其辜也。正身表率，其责成男子乎？
妒忌之心，男女都有。男人看到他人拥有功名，也会妒忌，看到他人拥有富贵，还会妒忌，他人地位逼近自己，更会妒忌，才能胜过自己，就会妒忌。这些都是心胸狭隘所造成的。妇人之间因为争宠而结怨，往往会祸及全家，甚至绝子绝孙，这种罪过更是难以说尽。在世时，人人都会对她切齿痛恨，死了之后，也永远堕入地狱饿鬼畜生等三恶道，如此才能抵消她所造的恶业。所以端正身心、为世人表率的事，难道一定只要求男人做到吗？
周魏将庞涓忌孙膑之才，刖其足，后为膑所杀。唐鱼朝恩、程元振，忌郭子仪功高位隆，每谋害谮谤之，卒皆获罪，鱼诛程窜。宋韩侂胄，忌朱文公熹，为焕章阁待制，乃结党斥熹为伪学，一时君子皆被斥抑，后侂胄为史弥远所诛。北齐释明琛，平生见人出其上者，恒深妒之，后于林间变蟒，趋谷而去。按梁武帝得止妒方，左右进言曰：“愿陛下广赐群臣，使不才者，无妒于才；挟私者，不妒于私；浊者毋妒清，贪者毋妒廉。亦劝化之一端也。”帝然之。则妒忌岂止妇女为然哉？
战国时魏国将领庞涓因为妒忌孙膑的才能，设计砍断他的脚，后来却被孙膑围困于马陵而自杀。唐朝鱼朝恩（其介绍见“忠孝”一章）、程元振（其介绍见“忠孝”一章）等人，妒忌郭子仪功勋显赫、地位崇高，时常想设法谋害、进谗言毁谤他，最后两人都获罪，鱼朝恩被诛杀，程元振流放而死。宋朝时韩侂胄（其介绍见“忠孝”一章）妒忌朱熹（其介绍见“忠孝”一章）当了焕章阁待制，于是结党来排斥朱熹，称他的学问为“伪学”，当时正人君子都被排斥。后来韩侂胄被史弥远所诛杀。北齐时，释明琛（chēn）平时看到别人能力超越自己就非常妒忌，后来他在树林中变成大蟒蛇，向山谷奔去。据说梁武帝（其介绍见“讪谤圣贤”一章）得到“止妒方”时，左右群臣建议说：“希望陛下能将此方广赐群臣，这样可使没有才华的人不会妒忌有才华的人；有私心的人不会妒忌没私心的人；污浊的人不会妒忌清高的人；贪婪的人不会妒忌廉洁的人。这也是一种劝化的方法。”梁武帝欣然同意。由此可见，哪里只有妇女才妒忌呢？
译者补充：
孙膑青年时期曾和魏人庞涓一起拜鬼谷子为师，学习兵法。孙膑为人淳朴厚道，谦虚谨慎，加上学习勤奋刻苦，颇得鬼谷子的器重。鬼谷子将孙膑祖先孙武留下的《孙子兵法》尽数传授给他。此事后被庞涓获知，庞涓对孙膑顿生嫉恨之心。庞涓本来就生性奸诈，嫉贤妒能，怎能容忍孙膑超过自己。但他非常善于伪装自己，竟还与孙膑结为兄弟。一天，弟子们下山汲水，听到路人说魏国厚币招贤，访求将相。庞涓本来还没学到什么真本事，但为求荣华富贵，欲往魏国。鬼谷子见貌察情，早知其意，便放庞涓下山去了。庞涓下山前与孙膑相约，此行倘有进身之阶，必当举荐孙膑，同立功业，如若失言，当死于万箭之下。孙膑感佩莫名，挥泪与其告别。
庞涓在魏国受到重用后，并没有兑现邀请孙膑下山的诺言。后来魏惠王听说孙膑很有才能，就让庞涓写信邀请，庞涓只得照办。
孙膑接到庞涓的信后，感念庞涓的举荐之恩，立即打点行装奔赴魏国。庞涓见到孙膑后，假意欢迎，并盛情款待。然而不久，庞涓便伪造书信，设计陷害孙膑。他在魏惠王面前诋毁孙膑，说其私通齐国。惠王一气之下，要处死孙膑。庞涓为了骗取孙膑所学的兵法，又假惺惺地以同学的面孔向魏王求情，把死刑变成了膑刑。魏惠王让人挖去了孙膑的双膝盖骨，又用针刺面，然后以墨涂之。孙膑变成了一个废人，依附庞涓。
孙膑为了报答庞涓的恩情，答应把《孙子兵法》十三篇背诵下来写在竹简上。孙膑每天都忍痛拼命抄写。在一旁侍奉他的仆人实在看不下去，便把实情告诉了孙膑，孙膑才恍然大悟，看清了庞涓的真面目，追悔莫及。但他如今被庞涓控制着，膝盖已去，两腿无力行走，好不凄惨。
但孙膑是个意志非凡的人，并没有因此消沉下去，他把仇恨深深地埋在了心里。他一方面与庞涓巧妙周旋，—方面装疯寻找时机逃跑。后来，齐威王派辩士淳于髡（kūn）到魏国去拜访魏惠王。孙膑乘人不备，秘见齐使，以刑徒的身份慷慨陈词，打动了齐使。于是，淳于髡偷偷将孙膑带离魏国，回到了齐国临淄。
周宋苏鲍妻女宗，事姑甚孝。苏仕卫三年，娶外妻，姒告之。女宗曰：“妇人以专一为贞，以善从为顺，岂以专夫之爱为善哉？夫礼，大夫三，士二，吾夫士也，有二，不亦宜乎？且妇有七出，妒正为首。姒不以居室之礼告我，反欲使我有见弃之行乎？”宋公闻之，表其庐，号曰女宗。
周朝时宋国苏鲍娶妻女宗（国君表彰时赐的名字，意为“女子的楷模”），女宗事奉婆婆非常孝顺。苏鲍到卫国当三年官，在那里又娶了一位妻子，苏鲍的嫂子就将此事告诉女宗。女宗说：“女人要以专一为贞节，以善从为顺，怎可以独占丈夫之爱为善呢？按照礼制，大夫可娶三位妻子，士可娶两位妻子，我的丈夫是士，所以他有两位妻子，这不也是很恰当吗？而且女人有七出之条，妒忌正是其中一条。大嫂你不以为人妻室的礼义告诉我，却要我做出可以被丈夫遗弃的行为吗？”宋国国君听到此事后，就表彰她与她居住之地，称其为“女宗”。
卢弁者，其伯任湖城令，弁就省。梦至一所，有大磨十枚，磨边有无数妇人，磨恒自转。牛头卒以大箕抄妇入磨孔中，随磨而出，骨肉粉碎，痛声难闻。弁于众中，见其伯母，即湖城令妻也，相见悲喜。弁问：“此等受罪何故？”曰：“坐妒忌至此耳。”吁！地狱之报妒如此，可怕可怕！
卢弁（biàn）的伯父任湖城（今属河南省）县令，卢弁前往探望他。晚上梦见自己到一处场所，那里放置十枚大磨，大磨旁有无数的妇女，大磨不停地自转。有牛头鬼卒以大簸箕抄起妇女丢入大磨孔中，随即被大磨磨出，变成粉碎的骨肉，哀痛之声让人难以听闻。卢弁在众妇女当中看到他的伯母，也就是湖城县令的夫人。两人相见悲喜交集。卢弁问她：“为何要受这种罪罚？”她说：“犯妒忌之罪的人要到此地受惩罚。”唉！地狱中对犯妒忌罪的人要施予如此严厉的惩罚，真是可怕啊！
梁仁裕，幸一婢，妻李氏，妒而虐。缚婢击其脑，婢呼号曰：“在下婢贱，制不自由，娘子锁项，苦毒何甚？”婢死后月余，李氏病，恒为婢所苦，头上四处生疽，号哭鸣叫，脑溃而死。
梁仁裕宠幸家中一个婢女，他的妻子李氏很妒忌，就虐待此婢女。她将婢女绑起来，痛击她的脑部，婢女痛得大声哀号说：“在下只是个低贱的婢女，受制于人而不自由，娘子你竟然锁住我的颈部，为何这么狠毒呢？”婢女死后一个多月，李氏就生病了，常为婢女的阴魂所苦，头上到处都生毒疮，痛得大声号哭哀叫，最后头部溃烂而死。
晋贾充妻郭氏，性妒。尝生子，乳母抱之，充就而抚之，郭鞭杀乳母。子思乳母，哭而死，充竟绝嗣。
晋朝贾充的妻子郭氏，生性妒忌。她生了一个儿子，乳母抱着小孩时，贾充趁机抚摸了乳母，郭氏就将她鞭杀了。事后，儿子因为思念乳母，竟然痛哭而死，贾充就这样绝后了。
贾充误国巨奸，故以妒妇灭宗，盖天道也。然世以妒绝嗣者，正复不少。彼妒妇者，纵不思罪深恶大，地狱之报难逃；独不念眼前之绝嗣荒冢，骨骸流离，风雨凄夜台之魄，牛羊作践牧之场。寒食清明，谁荐杯水？野烟荒草，鬼泣啾啾，此何故欤？悲哉！予言及此，亦不禁代为此等人恻然悯痛，而号泣长吁也。凡为妇者，及早思之。然愚再玩贾充一案，则绝嗣原是天道，而妒妇出其门，亦属恶报之巧端也。为夫男者，岂可不思积德回天，而独责妇人之妒耶？
贾充是个误国的大奸臣，所以上天就让他娶了一个妒妇，来灭绝他的后代，这是天道使然。世上因妒忌而绝后的人，还真不少。那些妒妇，纵使没有想到她的罪恶深重，将来的地狱恶报也难逃。她们也不想想眼前这些没有后代来扫墓的荒坟，尸骨流散，风雨都为墓中的魂魄感到凄凉，墓地成为牛羊践踏放牧的场所。寒食、清明时节，谁来祭祀一杯清水？在这荒草丛生的野外，只能听到孤魂野鬼啾啾地悲泣，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呢？悲哀啊！我说到此，也禁不住替这些人感到悲痛，哭泣长叹。凡是为人妻子的，应该及早想想。我再详细说明贾充这一案例，他的绝后本是天道使然，而妒妇出现在他家中，这也是属于恶报的巧妙。所以身为别人丈夫的人，怎么能不想想多积些阴德以挽回天心，而只是一味地责怪妇人的妒忌呢？
后魏杜昌妻柳氏，甚妒。有婢金荆，昌沐，令理发，柳截其双指。无何，柳被狐刺螫，指双落。又有一婢名玉莲，能歌唱，昌爱之，柳乃截其舌。后柳舌疮烂，事急，就稠禅师忏悔。师曰：“夫人截婢指，已落指；截婢舌，又断舌。悔过至心，乃可以免。”柳氏顶礼求哀，经七日，禅师令大张口咒之，有二蛇从口出，一尺以上。急咒之，遂落地，舌亦平复。遂复不妒。
夫悔过改恶，神人共喜，凭你作过无边罪业，只要从此悔而不犯，前罪一时冰释矣。此案其明证也。鉴此而悔，实为大幸。
后魏杜昌的妻子柳氏生性妒忌。家里有位婢女叫金荆，有一天杜昌洗头后，命令她理发，柳氏就将她的双指切断。过没多久，柳氏被狐狸咬到，两指都脱落了。又有一位婢女名叫玉莲，很会唱歌，杜昌很喜欢她，柳氏就将她的舌头割断。后来柳氏的舌头也生疮烂起来，事情很紧急，柳氏就到稠禅师处请求忏悔。禅师说：“夫人您截断婢女的双指，你的双指也脱落；又割断婢女的舌头，你自己也断舌了。现在只有真心悔过，才可以免于报应。”柳氏顶礼哀求，过了七天，稠禅师令她把口张大，施以咒术，这时有两条蛇从柳氏的口中爬出，有一尺多长。禅师急忙念咒，于是蛇落在地上，柳氏的舌头恢复原状。从此她再也不敢妒忌了。
悔过改恶向善，神人都会欢喜，就算你曾经造过无边的罪恶，只要忏悔改过且永不再犯，那么以前所犯的罪业就会消除。这个案例就是最好的明证。世人能看到此案例而忏悔，实在是非常幸运。
嗟乎！怨妇无终，妇情易结，故惨毒狠贼之事，以身行之而不疑。惟在女家父母兄弟，未嫁则预导之，已嫁则曲抑而勿助其焰。庶几妒忌之心，其少止乎？而从中调停感化，则又在本夫矣。若夫渔色宣淫，致令河东狮吼，君子则以淫夫之罪，特薄乎云尔！
唉！妇人的怨恨没完没了，妇女本性容易与人结怨，所以惨毒阴贼的事情，她不知不觉就做出来了，不会有丝毫迟疑。娘家的父母兄弟在她还未出嫁时就要教导她；已经出嫁的，也要婉转地抑制她而不可助长她的气焰。这样她的妒忌之心或许就能稍微减少一些吧？从中调停感化的责任又落在丈夫身上。如果丈夫贪爱女色，导致悍妻发飙，君子认为只把淫夫的罪名加在他的身上就未免太轻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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